井边
在线播放
E1 : S1
故事1:第2集
大约是在桥上初遇的三周后,一天,女人和男子再次相遇。饮水荒正影响着整个山谷,好在还有一口井,井深而泉清,仍然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饮水。整个地区的人们都会长途跋涉前往这里。有人徒步,有人乘坐马车。
这口井被大伙儿称为“拱心石”井。傍晚时分,年轻男子带着空水罐,终于赶到了这里。渐逝的夕阳余晖中,他发现了女人的身影,她曾谈到的那些宏大概念并未被圈困在围墙中,因为它们并非人类的发明。
男子抛下水井,走到女人跟前。“是你吗?”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,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“总得有某个人刚好就是我,”女人微微一笑。
“你还记得吗?大约三周前,我们在山上那座高桥上见过。”
女人点了点头。
“你也来打水吗......我......我发现你并未拿水罐?”男子问道。
“我猜我是为你而来的。”
“我正要去打些水,我会分享一些给你。”男子说道。
女人再次点了点头,不过这次,还微微耸了耸肩。“我的一只胳膊受伤了,无法用汲水桶搅水,那实在太沉了。”
年轻人立刻行动起来,仿佛一个开关被开启。他走到井边,往上拉动汲水桶,这时他才意识到那实际有多重。他将水罐灌得满满的,直到水溢出了沿口,然后转身走向女人,怀抱着满当当的水罐,晃晃悠悠保持着平衡,整个过程中,都在思考该问些什么问题。
男子递过水罐,让女人先喝,然后才意识到,罐子对她而言太沉了,于是主动提议道。“来吧,我帮你把着。”
女人掬起双手,任男子往“肉杯”里倒了些水,立刻喝了一口,随之舒出了一声喟叹。
“谢谢。我几乎忘了自己有多么干渴。”
“我的荣幸,”男子说。
女人就站立在几英尺外,但在这样的昏暗中,她的面孔模糊而朦胧。不过,男子依然记得,她的声音,在这个夜晚,成为了她全部的身份特征。太阳已然落山,混合着蓝紫与淡橙的天空里余留下一片晚霞。
男子坐下身来,从水罐里饮了一大口。喝完后再次推过水罐,女人又掬手捧饮了一口。
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女子喝完了水,目光慈祥地看着男子。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在这次生命中,对你而言,最有趣的3件事是什么?”
女子沉思了一会儿,琢磨着这个问题,疑惑着自己内里是否真地知道答案。“我猜,如果将范围缩小到一件事,那就是:时空中存在着无限数量的生命形式,可却没有一个拥有跟我完全相同的实相视点。每一个实相视点都是不同的。我们就如同一个由无限数量的点构成的扩张球体,我们拥有各自独特的视点。但是,当我们去想象我们共同的核心——穿过人类的各个世代,穿过任一物种,任一行星,任一宇宙......如果我们真地返回到我们所涌自的源泉处。如果我们抵达了那里,我们实相的最核心处,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源头,在那里,我们是‘一体’。”
女人低头看了会儿双手,将其搭到膝上。“对我而言,这就是最有趣的事。而‘这种体认又如何悄然溜出到我们的理解之外’,这是第二有趣的事。下一个......好吧,我猜是,‘在穿行于时空中时,我们如何才能记起并维系住这个体认’。”
女人的眼睛注视着男子,如同暮色中的一对发光的球。
“为什么这些对你而言最为有趣?”男子问道。
“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吗?”女人吃惊地回答。
男子摇了摇头。“并不完全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们全都不同。这一点我理解,”男子答道。“但是那个‘一体’的部分,我却没有看到。上次对话后,我一直都会想起这件事。去想象我们的‘一体’。想象即将发生之事的背后还存在着什么,可是,我无法看到它;无法感觉到它。看上去它就像黑屋子里的蒸汽。”
女人微笑起来:“嗯。”
“那么?”
“嗯的,‘一体’的确更难去看到。你不得不引导它进入你的生命,因为它只有流经我们才能存在,而我们的想象力,这个本该用来想象“互联性”的部分,却一直被训练去想象‘分裂’,而非‘互联’。”
“那么,我该如何转变这种......被训练所灌输的视角?”
“去将你生命中的所有部分都看作“互联性”的一种表达。”
“所有部分?”
“你已经在这么做了。每个人都在这么做。每个人都知道,他们被互联于全体生命。只不过,置身于持续不断瞄准着我们的‘分裂’性宣传的洪流中,太难于维持这种视角。自儿时起,我们就被训练着去抛弃了这个——‘我们被互联着’的感觉和知识。一旦抛弃了它,重新找回它并保持住,可能就会是一段艰难的旅程。”
男子部分理解了,可一些问题纠缠着他。“可是,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中就有个部分是‘众体’,好吧,这不正是我们生活的方式——生活在群体中。”他激动地说道。“我们有家庭、工作团队、城市、州、政 治、社区活动、宗 教 聚 会,我们已经拥有所有这些,它们提供给我们一种连接感。为什么我们还需要更多的?”
“要不是我们将‘众体’作为了时空二元性的基底实相,我们也不需要更多了。因为我们生活在‘众体’世界,一旦拥有这类基本性的‘互联’,我们也同时拥有一种基本性的‘分裂’,源自这2者,其余所有二元性得以升起。‘众体’是主权体和积分态之间的桥梁。每一对二元性之间都存在一座桥。窍门就是去穿过桥,别反复纠结在分裂之镜里,彷徨着该去往哪一侧。”
“你说,我们全都知道,我们被互联于全体生命......如何知道的呢?”男子一脸疑惑地问道。
“如果有任何事物被排除在外,”女人答道,“就不可能存在“全体”之间的互联。没有‘全体’,‘一体性’就不可能存在。这是显而易见的,不是吗?”
男子能看到对方的头在黑暗中点动,知道这是一个修辞问题。
“我们生活在一片能量海洋里。” 女人继续道,“这种能量是彻底无限的。它就存在于并移动于‘分裂’中,因为‘分裂’被连接到了‘个体’和‘全体’。在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中,‘众体’即是‘分裂’点,但它也是积分整合的点,因此,它就是一座桥梁,但桥的两端都是自成一体的实相。在一侧,是单个生命期,一个个体的实相;在另一侧,则是‘全体’互联的实相。而中间的桥上,则是一个生活于群体里的主权体。意识的‘众体’部分,正是在人类世界中构建‘分裂’的建筑师,但它也是“个体”与“全体”之间的桥梁。”
“这座桥到底是什么?”男子问道。
女人清了清嗓子。“给你讲个故事,一个女艺术家的故事。她是一位表演艺术家。她决定去做一件非常有趣的事,去感受一下,作为一幅画在博物馆中被参观时会是什么感觉。她将自己安排进一个博物馆环境,并用绑带和钩子悬挂到墙上。
“支撑她站立的是一根约莫4英尺高的小柱子。她被绑得紧紧的,因为柱子实在太过狭小。在所有的方面,她都被当作一幅墙上的画来处理,她甚至有自己的标牌,描述她是什么、制作材料为何、她的标题......”
“标牌上具体怎么写的?”男子问道。
“《皮肤覆盖灵魂》,65英寸 x 21英寸,碳基......就类似这样,我要表达的重点是,她自愿变成一座桥梁来连接起两个世界:观察者和被观察者。具体到她即是,画作和人类观察者。”
“那她得出了什么结论?”
“几分钟之内,人们就开始评判她,触碰她,逗弄她的脚,拿东西戳她的腿,辱骂她,总之,对她来说,这是一次痛苦的经历。不过,她学到的功课是,她并非一幅墙上的画,她是一面镜子。一幅画,如果画得好,会将你带入一个前所未见的新世界。而一面镜子只是反映现存的世界。”
男人双手举向空中。"这个故事又如何回答了我的问题呢?我问到的是意识中被称为‘众体’的那个部分,‘众体’是如何成为‘个体’与‘全体’之间的桥梁的。
"‘意识’是我们的核心,‘人类性’是我们的表面。‘意识’是‘个体’,主权体。它也是‘全体’,即每一个时空的每一个事物和每一个人。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包含了‘分裂’及处于‘分裂’中的一切事物。‘主权性积分态’即是‘个体’及‘全体’,但是,当‘主权性积分态’存在于人类实相中,存在于时空二元性里,它就变成了‘众体’。它不再是一个主权体或一个积分态,而成为了一个人类、刺猬、鲸鱼、橡树、或蜜蜂。它变成了这些物质性的具象化表达。"
这么做时,它失落掉了关于‘主权性积分态’的记忆,正是‘主权性积分态’从实相的最核心处静静地守望着。它观察着分裂的实相。它寻找着途径来探入属于主权体自我的人类实相,这样一来,人类的这个部分就能成为一座桥梁,连接起‘主权体’和‘积分态’。
"在某种程度上,正是‘众体’——群体内的主权体——完成了‘个体’和‘全体’之间的相互引介,容许它们在‘主权体’内部被互联起来。当这完成时,人类身份变为了‘主权性积分态’,他们的行为被自然地校准于‘互联性’。他们不再排斥‘分裂’,仿佛‘分裂’是一种较低实相,相反,他们将‘分裂’视为桥梁,跨接起了创造物与源头。"
男子又举起手。“如果说这个原本想要成为一幅画的女子实际上成了一面镜子,这个故事跟桥梁又如何关联起来呢?”
“镜子代表着此刻的临在物。那是它唯一能反映出的影像。镜子没有想象力。它感知不到未来,它没有向未来投资任何东西。另一方面,绘画则能做任何事。它没有限制,它能描绘出我们的想象。
“因而,桥梁就跟想象力有关,所谓桥梁,就是我们从镜子中松绑出来的想象力。”
女子停顿了一会儿,捧起双手,示意还想喝些水。男子为自己的不周表示道歉,小心翼翼地从罐中给她倒了些水,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口。
“前面提到的能量即是意识,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,我们全都属于它的一部分。但是,我们被准许去成为主权体,去拥有我们自己的实相,去航行过我们创造的事物。”
“我猜这说得通......”男子承认道。“只是感觉哪里不对劲,就这么抓起邪恶、败坏、丑陋、不公,挥动下‘想象力’魔杖,突然间,它们就被看成了整体的一部分,而整体里的一切都被互联着。”男子耸了耸肩,以示质疑。
“怎么不对劲?”
“因为,如果我将邪恶看作‘整体’的一部分,那我就是在承认,邪恶没有问题。这是在为邪恶辩护。这岂不是在我们的现实中给邪恶留下了更多空间?”
“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体验一个无限的表达舞台,因而,我们被赋予了自由意志在这世界中进行创造。一旦这个世界被看成是‘互联’而非‘分裂’的,就能在这两种基本力量之间创造出一种更精微的平衡。”
女人停顿了片刻。“你说的没错,被标记为败坏或邪恶的事物也是‘全体’的一部分,但‘全体’的这一部分已经被浸染于时空二元性的混浊水域,承袭了‘分裂’,因为,它们认为,‘幸存’显得比‘互联’更为紧迫和重大。”
“所以,你是说,我们越是以道德去指责和排斥邪恶,邪恶就变得越强大?”
“是的,这正是我的观点。‘分裂’引发了邪恶。当更多的人类感知到自身与生命的‘互联’,更多的邪恶就会消退,从而进入一种平衡,在其间,它不再强大和极端。它会成为一种小烦恼,会狠狠叮咬一下,但那叮咬只会被感觉片刻,所以如此地容易度过和宽恕。
“难道对你来说这不合逻辑吗?”
“合逻辑吧......但仍然存在爱或善的问题。如果邪恶被带入一种更稳定的平衡中,难道爱与善难道不会被减少吗?因为如你所言,它们是被平等地展现的?”
“你又回到了善恶问题上,现在你将‘互联’视为善,‘分裂’视为恶。我想说的是,‘互联’和‘分裂’是如此基本,但这些隔墙会将它们隔离开,好吧,这些墙必须被拆除。双方是一体的,将它们分隔开会让我们陷入迷惑,进而生活在混乱中。
“无论如何,在时空二元性中,‘互联’和‘分裂’的结合,可以被看作是一辆车,而全体时空显化物,作为一个集体,则被视为这辆车的驾驶者。在平衡状态下,驾驶者能将车驶向‘互联’。在非和谐状态,驾驶者则会将车驶向‘分裂’。
“我们可以这样来想象,”女人继续道。“在我们的核心,我们是一体之物;在我们的表面,我们则是‘彼’和‘此’。我们是生活在同一身体中的2个生物。在核心处,我们是意识,表面则是人类性——表现为身体、头脑、心脏、伊格自我和潜意识。我们的‘意识’部分被连接着一个能量场,正是它驱动着每一个事物。我们的‘人类性’部分被连接于‘分裂’的文化。
“这2者就构成了基本的二元性,其余所有二元性都升自这里。这对基本的二元性就是我们的现实。它如此深地融在我们的实相中,我们甚至看不到它。生活在同一身体内的这两个生物需要成为搭档。他们需要发现一种新盟约,一颗指向‘互联’的新的北极星。他们需要看到,正是‘分裂’文化带来了他们想象力的削弱,无法再想象出身为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一部分时的力量。
“这种削弱带给他们的只有依赖、判断、焦虑和挣扎,尽管与此同时,他们拥有的另一个生物——意识——应该能够拯救他们。
“意识应该已经拯救了他们......
“意识能够拯救他们......
“意识愿意拯救他们......
“意识已经拯救了他们。”
男子看着远方,陷入了沉思。然后突然,就仿佛一下醒了过来,他说道。“它会如何拯救他们呢?意识如何能拯救任何事物呢?它又不是物质性的。”
“意识是那个‘联合场’的一部分,”女人答道。“集体性能量的力量,就存在于并移动于‘联合性’中,并在‘联合性’中拥有了它自身的实相。它的实相包围着人类实相,后者则只聚焦在时空中的一个片刻里。”
“包围......是什么意思?”男子问道。
“意识的实相,作为‘联合场’,正是力量的所在地。你可以将这个力量带入人类实相,去推动对于‘互联’的理解,你也可以利用这个力量推进对‘分裂’的理解。前者扩展向‘主权性积分态’;后者聚焦于个人——个别化的人类性,正是在这里,‘分裂’最为强大,并受到推崇。
“表面看,这2者是二元性的关系,但在核心处,它们却是联合的。这就像呼吸。呼吸有着一种节律,而无需思维、意愿、技巧或努力。吸气的功能不同于呼气的,它们移动方向完全不同,但共享着同一个目的,维持我们的生命。没有2者,我们就毁灭了。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就如同膜包裹着‘呼吸行为’;如同膜包裹着全体事物,因为这就是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的本质。这种意识并非一种需要被创造或获取的选项,这种意识即是实相。”
“那么你是在说,我们生活在多重实相中,但只有一个是真实的?”男子问道。
“是的。”女人叹了口气,坐到了白色石灰岩砌就的井沿上。“当你拥有一段关系,它就会创造出一条纽带。随着时间推移,纽带的特性会使得双方的差异性变得不那么重要,共享的时间和经历的输入带来了共享性感知,这就创造出了纽带。’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的实相跟人类实相也有着纽带。它们在时空中拥有一种关系,这正是‘互联’和‘分裂’这对基本二元性的结果。
“每个物种的实相与‘联合’实相之间都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关系。这是天然固存于DNA内的。作为一个物种的一员时,我们学习着如何去生存,源于这种学习,我们成为一个‘分裂’的实存体。具体到我们的情况,即是一个‘人类性’的个体;一个分裂的个体,仅仅拥有一种关系:二元性。
“经由时空二元性,我们每个人都在学习,如何在置身于二元性力量时,将我们的生命活成主权性积分态。在这趟旅程中的某个时点,我们渴望推动‘互联’这一核心实相翻转进‘分裂’这个表面实相。这成为了一种有意识的选择。当这个选择被做出,我们能够将心脏与头脑结合起来,熔合在该目的上。这么做的过程,我们所创造出的‘具象化展现’能推进‘互联’。它们变成了‘联合’的倡导者”。
男子带着些许的嘲讽,转向女人。“你真地认为人们想要理解如此......如此抽象的东西?你所分享的,对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并不重要。也许如你所说,‘核心’和‘表面’确是一体之物,可在每个人的生活中,‘表面’才是要紧的,否则那些困难和紧迫之事......只会变得更甚。”
“我说的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,”女人答道。“我们只是没被教导如何识别出‘核心’和‘表面’的联合,然后在我们的生命中活出这种‘联合’。如果我们做到这个,那么,表面的实相将会反映出我们核心的实相,我们的核心才是真正紧要的,在这里,我们同时既是一个主权体又是一个积分态。”
“但是我们的老师,甚至整个社会,一直告诉我们,我们是罪人,即便不是罪人,骨子里也不过是动物,仅此而已。你正在重新定义我们的核心。你有什么证据?你如何证明我们的核心并非我们一直被教导那样的?”
“核心即是存在于一个生物内里的‘意识’。但这并非我们见到、听到、理解、认知、或记忆中的那类生物。因此,我们不了解这个生物的本质——”
“等一下,”男子打断道。“为什么你一直称它为生物?当你用这个词来描绘我们的核心,会让人觉得它很危险。”
“生物只是我的个人用词,因为这意味着某种无从分类的事物。有时我会将我们的核心称为:某物,可是,这个名词没有表达出一种鲜活的智能,不是吗?我们核心处的那个事物,好吧,它是非常鲜活且智能的。只不过,它之内,甚至没带有表面实相的一颗粒子。它是......嗯......它就像是一种主权性的本体,存在于“全体’及‘联合’的世界,当它进入时空二元性,它自愿放弃了这种记忆,来支持表面的实相。”
“生物是一个很不错的词,因为它意味着该事物是自由的甚至不可预测的,因为它是自由的。野生生物不同于驯养生物。表面世界试图驯化我们的核心,让它遵循我们的‘人类性’。我们的‘主权体’和‘积分态’部分,栖息在核心处,它们是野生生物,因为它们的意志源自一个完全不同的实相,一个‘互联’的实相。
“在某种意义上,它也算一种动物,但‘个体、众体、全体意识’不是一个你能看到的身体,原因很简单,谁又能看到完整的“全体”呢?要做到这一点,你必须站在‘全体’之外,而一旦站在之外,你就不是‘全体’的一部分。你就已经创造了一个新世界,并生活在其中。”
“我还是不喜欢‘生物’这个词。”
“那么建议一个更好的词。”
“你说到‘主权体’和‘积分态’,‘个体’和‘全体’,构成了我们的核心。”
女人点了点头。
“那为什么不称这个核心为‘主权性积分态’?”
“太拗口了......”女人从嘴角处挤出了这句话。
“那就简称SI,”男子建议道。
“如果对你有帮助,我会同意你的提议。”
“我觉得有。这给了我一种印象,我们正从诗歌转向哲学。我真地不具备诗人的眼睛。”
“那就SI吧,”女人做出了让步,吸了一口气继续道。“SI......我们在整个生命中都从未体验过这种意识。这就好像我们走出了深深的山洞,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其中,然后,突然之间,我们发现自己飞翔在云上。你将没有任何视觉线索将现在的实相串联上之前的实相。”
“人类经验与SI体验的差异还远远大于此。SI属于不同的物种。超自然艺术、星光体旅行、药源幻视、清明梦;这些全都发生在人类创造出的替代实相内。对每个物种而言,这些替代实相都是独特的,但都能让人多少理解实相到底能够多么浩瀚。然而,SI拥有一套它自己的实相,这些实相,与任何时空二元性的人类织物都没有丝毫的连线。
“我正在竭力表达的是,当化身进时空二元性,我们并不知道‘我们是什么’。正因为此,我们无法以‘我们之所是’的本质来行动。当处于心脏与头脑的平衡状态,我们所有人都会理解‘我们是什么’。这会表现为我们对彼此感觉到了慈悲。我们理解了,‘互联’与‘分裂’的二元性正是我们想要玩的游戏,而玩这个游戏唯一的途径就是‘你的分裂’。你从一个细胞分裂为两个,然后四个,再分裂为十六个,以此类推......
“在‘众体’中——社会群体和机构中——我们是分裂的,这滋生了冲突,创造出了需要学习和理解的课程。每一个进入该维度的存在体,都理解生命的这一基本面向。每个存在体,都始于一张白板,一个振动性的核心,然后被偶联上了与日俱增的稠密感,以及一种被发展来使得公 民顺从的潜在编程。
“然而,正是所有这些赋能了我们对于‘分裂’的学习和理解。并学习和理解到:最终需要如何去对待‘分裂’,才能让‘互联’感的表达与‘分裂’达成平衡。‘互联’并不是要征服‘分裂’。‘互联’的浮现,是为了共享、合作,并恰当地管理‘分裂’的冲动。这是展开于时空二元性内的一种合作,这正是将会发生的,只不过,没人知道它何时以及如何发生。”
女人停下来,示意年轻男子再倒些水,男子照做了。
喝完水,女人点点头表示感谢。“生活在这样的高海拔,”她说道,“......需要花上几年来适应稀薄的空气,确实也算适应了。只不过,当说太多话时,仍然会声音嘶哑。空气太干燥。从来没完全地适应。”
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,一抹困惑的表情掠过他的脸。“如果SI是一种不同的物种,它在时空二元性中的实相不同于我们人类的实相,那是否存在交汇处?”
女人点点头。“这是个好问题。是的,总是会存在着实相的交叠。交叠点就是不同物种实相之间的交汇处。这些点必须存在,否则就不存在‘整体性’来将全体事物结合在一起了。”
“那是什么呢?”男子热切地问道。
“嗯......”女人喃喃道。“就算我能指出它,你也看不见,所以打消这个念头吧。”她合上双眼,变得如石头般静止。“对于实相的每个点而言,交汇处都是不同的。那并非同一的,而是无限多的。最为相近的交汇处,永远都是关于‘互联’的感觉和想象性构想。然而同时,我们也必须意识到,只有当我们的想象力掌控着感觉和思想时,它才能成为一盏探照灯,照亮这些交汇处。
“我们收集着SI的片段,在我们的世界重构出来。然后,我们指着创造出的这重构物,认为我们关于SI的形象也是每个人应该看到、相信、崇敬和称赞的。可是,这些片段就算放在一起也无法展示全貌。”女人突然张开了双臂。“整体之物永远无法进入时空二元性的世界,就像你无法进入变形虫的家。”
她停顿了下,睁开了眼睛。“你明白了吗?”
“也许比......至少比先前明白了一点。”
男子叹了口气。“每一个物种都有自己的实相——甚至自己的梦境世界、星光层和心智世界吗?在这个宇宙的每一个地方,其他维度都是完全不同的吗?一个头脑怎么能......理解如此的规模?”他不敢置信地慢慢摇起头。
“不能,这就是我要表达的。”
“所以甚至不用尝试?这就是答案?”
“如果我们一直在追逐SI的影子和那些转瞬即逝的交汇点,我们会像弹珠一样在自身实相内来回蹦跳。不过,我们也有幸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去想象和体验到了SI。这样做时,我们能够将SI汲引出我们的核心,表达进我们的表面,而我猜想,话语是表达出它最容易的方式。”
“所以话语就成为了‘证据’......”男子就仿佛一团火被浇灭了。
“话语拥有力量。它们会将我们连接到那个场。升自于我们核心的话语,完全不同于升自表面的话语。后者仅仅属于‘众体’。话语要么将我们引领向扩展,要么将我们引领向个别化的‘人类性’和‘分裂’。但是毫无疑问,它们确实是向导。”
“你的话语感觉就不像是来自核心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核心是所有事物的起源处,从那里,每个事物扩散出去——最终显化进了表面。核心是一个独一的点。因此,表面更大,而核心则......微小。你的话语感觉并不微小。比起我在市场、工作场所或餐桌上听到或读到的话语,它宏大太多了。”
“但你看,正是核心将你互联上了‘全体’。它并不微小。它即是‘全体’。”
“那......证据是什么?”男子问道。
“每个人都想要证据,”女人摊开了双手,朗声道,“就好像证据就应该这么被给予他们!就应该显而易见。就应该出现在我看向的任何一面镜子里。就应该在我生命的每个转角处等待着现身。可是,证据并非这样运作的,它也不会按我们的要求运作。那个某物,那个生物,那个不可知的“全体性”,那个主权性积分态,对于一个分裂于它的世界,它会渴望在其中保持为隐藏和未知。而且,因为我们是源头,我们一致同意了这件事。”
“但没有证据......我们只是信徒,”他摇着头说道。“信徒们总是会失掉信仰,总是在寻求又一次的验证:宇宙,‘那个生物’......SI,或是随你想称为什么,正在聆听他们的祈祷。如果存在一个精灵,也就是我们称为的上帝,那么,除非我们是白痴,否则一定会要求它实现我们的愿望。对吧?”
“是的,在某种意义上,你是对的,”女人的回应让男子吃了一惊。“但你所谓的精灵,即是我刚才谈到的‘联合场’,要接入这个场需要经由我们的核心。而要接入我们的核心,则需要我们熔合起心脏和头脑,来将‘互联性’带入我们实相的表面,我们人类性的所在之处。在时空二元性中,这个过程本身就会成为我们的‘证据’。我们创造的这些‘具象化展现’不仅是我们所需的‘证据’,也也证明我们全体都属于的那整个‘联合场’。”
男子看向一旁,深深地凝望,就仿佛他的双眼正在寻找新的地平线。“为什么我们要费力从我们核心实相里挖掘出这些话语?这不是已经做过上百万次了吗?为什么我们要分享这些话语、行动、甚至我们的思想和感受?为什么?”
女人笑对着他的疑惑:“难道你认为,百年后,千年后,万年后,未来人类就不会以他们所运用的任何形式挖掘这些表达,呈现到他们时空的媒介上吗?你看,媒介在变化,因而信息也在变化。我们的意识在进化,因而信息也在进化。这一点对于‘分裂’有多真实,对于“联合”也有多真实,只要存在时空二元性,就会存在媒介和信息的演化。
“总会出现艺术家、诗人、作家、科学家、哲学家、以及尚未现身的智能。这是必然的。那些选择了‘分裂’的人们,正是选择‘互联’的人们返回的原因。而选择‘互联’的人们,正是选择‘分裂’的人们返回的原因。这完全是一曲发生在二元性的2个基本元素之间的浩瀚舞蹈,这就是2者将自己表达进一个物种内的方式。”
“感觉这件事是如此根本,”男子说道。“我的意思是......对我的某个部分而言,你所说的有道理。而我的另一部分,也许是更大的部分,正向我摇着手指说道:不要被这些抽象吸引。它无法将你带往你需要去的任何地方。”
“那就听从它的话,”女人说道。
“你的意思是一走了之?”
“是的。”
“但我的一部分仍然在渴望。它仍然希望理解所有这一切。什么正在发生,为什么发生,跟我有什么关系,知道了这些,对于这部分的我是巨大的解脱。这也说得通吧?”
男子望向了女人,期待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闪烁着。
“事实证明,这些石头,跟我预料的一样坚硬。”女人微笑道,然后指着远处的一个隐约可见的朦胧事物。“让我们坐到那棵松树下,享受它柔软的松针地毯。在那里,我会尽力回答你的问题。”